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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衡解读 | 以“软暴力”方式剥夺他人自由同样构成非法拘禁罪

|引言

非法拘禁即使未捆绑也可能触犯刑法。本篇文章公小衡将结合案例针对“非法拘禁罪”涉及的法律问题进行整理和研析。

基本案情

本案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市伊州区人民法院审理的郝某某、胡某某非法拘禁案（裁判书字号：(2023)新2201刑初86号）。案件起因于郝某某与被害人杨某某之间的债权债务关系。因杨某某无力偿还债务，郝某某多次对杨某某实施殴打、辱骂，并以“不还钱就要恶意伤害杨某某家属”等言语进行威胁，致使杨某某产生恐惧心理。

2022年7月23日，郝某某强迫杨某某一同从乌鲁木齐驾车前往哈密，同行人员包括胡某某等人。7月24日凌晨1时许，三人入住哈密市某酒店房间，7月25日至29日又转至某宾馆房间。在此期间，杨某某与胡某某同住，或三人共同居住。郝某某和胡某某利用杨某某担心家人受害的恐惧心理，非法剥夺其人身自由。郝某某以索要债务为由，多次对杨某某实施殴打；在胡某某的提议下，还对杨某某实施了侮辱和虐待行为。

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：郝某某和胡某某的行为应如何定性（是否构成犯罪及构成何种犯罪），以及二人应如何量刑。

法院判决

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哈密市伊州区人民法院经审理后，作出如下判决：

行为定性：法院认定郝某某和胡某某的行为构成非法拘禁罪，而非公诉机关指控的强制猥亵罪。法院指出，强制猥亵罪需以满足性刺激为目的，而本案中被告人的行为是为了索要债务，不符合该罪构成要件。

量刑理由：

被告人郝某某犯非法拘禁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；

被告人胡某某犯非法拘禁罪，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，缓刑一年；

随案移送的涉案物品（铅笔1支、中性笔1支、火腿肠2个、矿泉水瓶2个）依法予以没收。

郝某某和胡某某系共同犯罪，郝某某起主要作用，系主犯，应按照其参与的犯罪处罚；胡某某起辅助作用，系从犯，依法从轻处罚。

胡某某归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，自愿接受处罚，赔偿杨某某医药费并取得其谅解，法院据此对其从轻处罚。

综合考虑犯罪情节、手段、主观恶性、认罪悔罪态度等因素，法院判决：

判决效力：案件宣判后，判决已生效。

裁判依据

1. 非法拘禁罪的构成要件与入罪标准

非法拘禁罪的核心在于非法剥夺他人人身自由。根据刑法规定，该罪的成立需满足两个关键要素：一是客观上实施了剥夺他人自由的行为，二是主观上具有故意。本案中，法院从以下两方面进行了分析：

剥夺自由的方式：非法剥夺人身自由可分为物理控制和心理控制。本案属于典型的心理控制——郝某某通过威胁杨某某家人安全，使其因恐惧而不敢离开特定场所（宾馆房间）。尽管杨某某客观上具备逃跑条件（如被告人外出时其独自在房间），但心理强制使其自由受限，这符合非法拘禁罪的特征。法院强调，人身自由的剥夺不应仅取决于客观条件，更应关注被害人的主观心理状态。

持续时间的作用：非法拘禁罪的入罪标准需结合剥夺自由的程度和持续时间综合判断。参考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渎职侵权犯罪案件立案标准的规定》及《关于办理实施“软暴力”的刑事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》，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利用职权非法拘禁需持续24小时以上，黑恶势力利用“软暴力”需持续12小时以上，但普通人的非法拘禁行为在时间上并非绝对化。本案中，尽管具体持续时间不明确，但被告人多次实施殴打、侮辱、虐待行为，且整体拘禁期间较长（从7月23日至29日），符合司法解释中“使用恶劣手段或实施殴打、侮辱、虐待行为”的情形，故构成非法拘禁罪。

2. 共同犯罪与量刑区分

法院认定郝某某和胡某某构成共同犯罪，并根据作用大小区分主从犯：

郝某某作为债务追索的发起者和主要实施者，在殴打、威胁等行为中起主导作用，系主犯，依法承担较重责任。

胡某某虽参与犯罪，但作用较小（如提议侮辱行为），系从犯，且其归案后积极赔偿并取得谅解，符合从轻处罚条件。这体现了刑法中“罪责刑相适应”原则，以及对于从犯、悔罪情节的宽大处理政策。

3. 本案与强制猥亵罪的界限

公诉机关曾指控被告人构成强制猥亵罪，但法院未予采纳。理由在于：强制猥亵罪要求行为人以满足性刺激为目的，而本案中郝某某和胡某某的行为旨在索要债务，其侮辱、虐待行为是非法拘禁的手段，而非独立性侵害。这突出了刑法中主观目的对罪名认定的重要性，避免了客观归罪。

案例评析

本案明确了非法拘禁罪的入罪标准应综合考量剥夺自由的程度、持续时间及手段恶劣性：

心理控制可构成非法拘禁：即使被害人客观上能逃跑，但因心理强制不敢离开，仍属人身自由被剥夺。

时间要素的灵活性：持续时间并非唯一标准，若伴有殴打、侮辱等恶劣手段，即使时间不明确，也可构成犯罪。

司法实践中的裁量权：法院在参照司法解释的同时，需结合具体情节灵活把握，体现了刑事司法的个案公正。

综上，本案通过细致分析行为性质与法律要件，为类似案件提供了重要参考，尤其对“软暴力”型非法拘禁的认定具有示范意义。